莫斯科的华人餐厅在2000年春节之前雨后春笋般蹿出莫斯科的地面,已经超过了100家。于是,中国侨民有了近乎于封闭式的怀旧场所,几乎所有的餐厅都装有中国卫星电视。不管大年三十的春节晚会多臭,大家都看得喜气洋洋,划拳吃酒,一片喧闹。因为海外的中国人民没有别的选择,也就更不可能批评春节晚会到底有多臭。由于时差的关系,莫斯科的中国春节晚会节目在晚上7点结束,接下来的就是祖国同胞最喜欢的魔术和杂技表演了。直到夜深人静,人去楼空……
中国人过年就讲究个“吃”字,这一年多以来莫斯科的中餐馆已经从几十家雨后春笋一般长到了百余家,什么“唐人大酒楼”、“跃龙餐厅”、“金凤凰酒家”、“长江海鲜”、“金竹”、“熊猫”等等。单从名称上说,对于一个客居他乡的中国人来说已经不寂寞了。隔着2月4日还有半个多月,已经有不少人,其中还有不少俄国人电话相约:“大年三十儿,你在哪家餐厅过?”
想当年可不这样。90年代初,莫斯科的中餐馆也就只有“北京饭店”和“梅花”还算有名。不过那年月经营者的思想还不开放,吃年夜饭是一件挺累的事儿。我在北京饭店请了一桌饭,共计六个老毛子,吃了七个小时,菜还没上齐,食客中有两位假装上厕所开了小差,一位在饭桌上睡着了,剩下三位喝了半箱可乐,闹了个水饱。菜的名类单一暂且不说,大师傅也是中国菜的“改良主义者”,酸辣汤和罗宋汤的味道快接轨了。白发、短髭、西服笔挺的男侍者,虽然风度儒雅,但环顾四周依然不见“紫气东来”的中国神韵,老觉着差着事呢!
眼前可不一样了。莫斯科季米特洛夫公路边上有一家据说是沈阳人开的“北方人酒楼”,今年春节除夕之夜就开始对所有的光顾宾客八折优惠。他们门前的中文告示说明:“望各界朋友提前订餐,节日期间将不再加桌、混桌。”可见其服务和多年之前莫斯科春节的中餐厅服务已不可同日而语了。再说价格,4-6人相聚,60美元就可以吃到8个品种的凉菜,享受炸鱿鱼,葱爆羊肉,明炉仔鸡,渍粉菜等热炒;如果你是一大帮人,那就可以订120美元的大套餐,12个品种的凉盘,加上炸两样,北方孜然虾,红烧野兔肉,全家福,溜肉段,梅菜扣肉,溜肥肠等,从手艺到菜名都特正宗的中国菜了。春节期间我曾在此开斋(真的,享用俄式大菜已有半年,馋哪!)那里的东北厨师还免费送了我一盘三鲜饺子和6瓶啤酒。这里一面屏风隔阻外面的世界,恍若是在家乡的饭馆里消磨时光,思亲念友的情愫在瞬间萌生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另一家名曰“长江海鲜酒楼”的中餐馆,老板是一位姓王的教授,承蒙她的厚爱,多次相邀,但我还无暇光顾。这家餐厅的广告很有特色,完全不像在北京街头看到的“言简意骇”的血红大字:“米饭”、“炒菜”、“包子”、“面条”那么令人望字生意:糙得厉害!这位王老师这样做自己的春节广告:“本店引导饮食潮流,隆重推出‘海鲜任食’。落足成本,加料炮制,务求令跟风者瞠乎其后,欢迎阁下认真比较。”这里的菜谱很南中国化,我虽然在中国的时候也曾几下广州、深圳,但依然觉得海鲜之类我不专业,春节之海鲜大组合于我就更神秘几分了,请看:“花雕蒸挪威带子”、“潮式花雕鸡油蒸龙虾”、“一品料宝盎”、“闽南糯米蟹”、“粤式烤鸭”、“清炒加拿大三文鱼”。
据说大年三十到初三,直到十五,莫斯科的中餐馆不少都火爆之极,连一向以好吃的俄国人都服,他们说好吃,叫“鼓斯纳!”我一直理解所谓“鼓斯纳”顶多是吃个肚歪,再说俄餐吃到头又有什么,北京老莫那些玩艺大多数北京人都会说:“就那玩艺儿呀!”今年的春节,我在莫斯科中餐馆见到的各式菜肴,可谓款款精制,所以中国人叫“饱口福”,我理解不光肚歪还口味香美,甚为享受。
莫斯科的各国老板们,今年春节也变得聪明起来,他们也借着中餐大发横财。莫斯科第一街阿尔巴特街最的赌场是鞑靼人开的,春节之前满街糊广告,上书“传统东方新年,品尝中国大菜。”本来完全欧化的纸醉金迷的赌场门脸,摇身一变,漂亮的隶书横幅“欢度春节”,挂上巨大的垂着流苏的宫灯,锣鼓一通猛敲,招徕四方宾客。那天晚上还真吸引了不少食客,请柬一通散发,达官显要的“奔驰”、“宝马”也在雪后的大街排成一串长龙。初一那天,不少人证明借着中国的春节他们做了一个大广告,今年准发大财。
就连我家一楼叙利亚人开的小餐厅里都挂出了“东方饺子王”的招牌。春节之前,一向以阿拉伯风味见长,肚皮舞舞女频频出入的这家小餐厅里忽然出现了中国人的身影,一打听才知道,在中东风味的餐厅里加入了中餐。炒菜、水饺的熟悉味道合着独特的阿拉伯风味的菜香每日幽幽地送上楼来,叫我有一种“无路可逃”的感觉,直弄得我满头满脑甚至满鼻子都是“的气味了”。在国内我甚至连起码的菜都炒不出来,但是一出国我却被中国菜包围了。
都怪春节,对于海外的人来说它真的就是这么奇妙,或者这么奇怪:我们非常无奈,一过节就得吃一吃,一吃就得是中餐,一吃中餐就不能不想家。